危机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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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你死了,你是否充分活过?


本文来源:壹心理精选(yixinlijx),
作者:Joy Liu,
转载已获壹心理授权。
 
我想最无奈的可能就是生命本身的有限性。
 
我们的生命随时可能停止。我知道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但是死亡这个让我们恐惧甚至诅咒的家伙,它也许是生命最忠实的朋友,而不是生命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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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可能是小时候堂妹家狗狗遭遇车祸的那一次,我记得我们还一起给狗狗洗澡,一起带它出去玩儿,还记得它撒娇地四脚摊开趴在地上死活不走,非要人抱着不可。后来有一天它竟然就那样死了,因为挣脱了项圈跑到马路上,就那样被一辆车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堂妹哭得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们都知道再也不能把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抱起来带回家了,也再不能被它在洗完澡后甩一身水了。
 
后来我发现死亡其实离我很近:中学里突然死亡的隔壁班帅哥,那个一直喜欢她的女孩在我们为他默哀送别的街头差点哭晕过去;爷爷在我研究生的时候突然离开,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在他的整个一生里,我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2014年爸爸突然冠心病发作,打120去了医院,当时我在北京,他在张家界,那一天我感觉特别无助,因为我知道我的眼泪根本无法跟命运抗衡。
 
这是一份需要多大勇气的谦卑与臣服啊,也许最难接纳的,就是生命本身的无常。所以今天我想邀请你一起探索关于对生命的臣服和谦卑的最后一个主题:生命的有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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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并不是诅咒和惩罚
 
我们需要直面的终极失去,就是失去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这个时候所有的爱情,梦想,事业,关系都会画上句点,不管我们是平静喜悦,抑或是满怀遗憾,到了生命尽头,我们都只能离开。所以一个人越早的开始直面死亡的失去,他就越早能够放下去追逐那些社会准则里的成功和荣誉,去做真正让自己能够“死而无憾”的事情。
 
好朋友最近推荐了我一本书,是苏绚慧写的《生命河流》。苏绚慧是台湾一名做临终关怀的社工人员。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下了很多关于临终病人的故事。
 
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85岁的老人因为家人的隐瞒一直不知道自己患了绝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的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询问了医生自己的病情,在得知自己的病已经治不好了之后,他开始郁郁寡欢,停止参加之前的活动。苏绚慧问他哪里特别难过,他说:“身体和心里都有,但是心里更难过。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得了这种治不好的病?为什么我要死了?”
 
苏绚慧问他说:“阿伯,你的爸爸还在吗?”后面发现老人家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而且爸爸是个特别好的人,而老人家的母亲也已经去世20年了,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老人家经过苏绚慧的一番询问之后终于明白:一个人生病或者死亡,并不是因为他是坏人,而是因为死亡是每个人的终点。
 
一个85岁的老人得了绝症,仍旧觉得这是对他的惩罚。苏绚慧说,当他可以坦然地明白死亡的来临并不是对他的报复或者罪有应得时,没过了几天,便安然地离开了人世。


 
我想华人的文化里总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一个人如果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坏事,死亡是对生者的一种惩罚和报应。可是我们忘了,死亡是我们共同的宿命,是生命中最需要直面的失去。
 
更可怕的是很多承担照顾者角色的人,都没有给自己和罹患重病的家人时间去为死亡做准备。他们往往“害怕伤害患者”而对他们的病情隐瞒,告诉他们说:“你没有什么大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一切并没有好起来,患者的病情每况愈下。更糟糕的是,因为他本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好好跟家人告别。而家人也因为总是不肯相信他就要死了,四处奔走的为他寻医看病,却忘记了在他身边最后的聆听和陪伴是多么的重要。
 
我想最终一个人对生命的臣服,是她深深理解自己生命长度的有限性。她并不放弃任何一线生的希望,但同时她也能够在生命真正接近尽头时臣服于命运,好好地跟自己爱的人告别,尽可能了无遗憾的离开,而不是做垂死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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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为死亡做好准备
 
我想你已经发现我非常喜欢存在主义哲学和欧文亚隆了。但是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一个整天讨论死亡的哲学流派?如果你没有接触过存在主义,我想你大概跟我妈妈一样会说这样的话:天啊,你怎么整天研究那么阴暗的东西?你这样会不会把自己每天都搞得特别难过?
 
再或者你可能会说:“既然死亡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么我们知道了就好了,干嘛要经常想它呢?”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只要知道了就好了,但问题就是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也不想认识死亡,我们希望把它从我们的意识中驱逐出去,这样我们才能免受死亡恐惧的干扰。而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逃避死亡,那些我们没有直面的恐惧一直如幽灵般阴魂不散,让我们不能充分的活着。
 
爸爸在2014年的那次冠心病发作让我们的整个家庭都有了很大的波澜。我想他也许也是第一次在人生中如此清醒地认识到原来自己的生命离死亡并不遥远。我不知道爸爸是不是中国最典型的父亲:我的童年里很长一段时间他是一个早出晚归的身影,做着一份为了薪水而卖命的水电工程师工作,在我上高中时去广东打工,很少跟我交流内心的感受或者困惑,也从来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跟我聊天的话题无外乎食物,天气,历史和实事,但是不管聊什么,我都总觉得我们的对话是流于表面的,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爸爸对自己的病很焦虑,我们也为他的焦虑而感到焦虑。从2014年4到现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死亡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阴影,似乎笼罩在我们全家人头上。爸爸经常会有类似惊恐发作的症状,在通常是夜晚觉得自己的冠心病又发作了,打了120送到医院之后就好了很多,第二天又可以出院了。我想就算是那个时候我好像还是不以为然,我总是觉得他一定没事儿,因为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他真的都没事。
 
可是他真的没事吗?还是说那一次次对死亡的恐惧,其实也是对爱和连接的渴望?从前我埋怨父亲,抱怨他跟自己没有连接,觉得他都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甚至一直觉得父亲的爱是有条件的:只有我做得很好很成功,他才会爱我。可是纵观家族史我才明白,一个像我爷爷一样强权却又如天才般存在的父亲,怎么可能跟我父亲平等的对话?怎么可能让他学会如何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我甚至觉得从前爸爸那些笨拙的表达,那些不停跟我谈论天气,食物或者新闻的“无聊对话”,是他在用自己知道的最好方式在跟我建立连接。我还在想,这些年他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想法,内心有多少辛苦和心酸是没有被看到的?经历了多少独自承担的恐惧,却又因为害怕被这个社会评判而不敢表达自己的脆弱?
 
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设想:也许爸爸这种类似惊恐发作的冠心病突发现象,其实是在不断提示他把这些年都没有表达的脆弱表达出来,把这些年内心的孤寂都表达出来,把这些年没有连接的无奈和恐惧都表达出来。从前他不想表达也不想面对的脆弱,现在他的身体都在帮助他表达。
 
如果你知道社会学教授BreneBrown,那么你一定知道她在TED上做的一个非常好的演讲,叫做[脆弱的力量](Thepowerofvulnerability)。在这个演讲里,她用最可爱的语言阐述了为什么脆弱反而是一种力量。其实每个人生命的有限性,是我们最大的脆弱。当我们看不到自己的脆弱,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远,或者“还能活很久”时,我们做得更多的是挥霍生命:我们去追名逐利,我们不断寻求外在的认可,不断去拥有更大的房子,更高的学历或者更有影响力,去减肥去整容去不断消费。
 
只有当我们明白其实我们真的如此脆弱,我们的生命真的不堪一击时,我们才会开始问问自己:如果我即将死去,有什么事情是让我无比遗憾的?如果我现在死了,我是否充分的活过,那些还活着的人,是不是真的感受过我对他们的爱?
 
我想对生命有限性的臣服,是说我们把死亡这个好朋友带在身边,直面生命的脆弱,然后好好的为我们的死亡做准备。这个准备就是成为我们自己,就是充分的活着,充分的表达自己,充分的聆听别人,也充分的去体验这个世界。
 
当我开始这样准备时,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情:我需要改变我跟爸爸的关系。我需要告诉他,他可以在我面前脆弱,他不需要一直扮演那个家里的“顶梁柱”,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无助或者彷徨;我需要告诉他我明白他过去的辛苦,也不再怨恨我小时候他的“不在场”;我需要告诉他我也很害怕失去他,所以我更加希望跟他建立起连接,我需要学着不再抱怨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尝试着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我需要让他明白,那些他心底里的感受和想法,都值得被听到。
 
昨天爸爸看了我写的公众号文章,然后发了一段语音给我:“双双(我的小名),你的文章写的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绝对没有你这么有思想。”
 
听完后我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一部分是因为被夸奖了,另一部分是我明白,爸爸正在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开始看到我了。


 
4

生命最深的谦卑和臣服
 
那个最终会让我们像一抹云彩般消失在历史天空的死亡,它是来让我们真正开始生活的挚友。当我们能够直面自己生命的失去和有限性,我们好像才能学会去拥抱自己的生命,才能学会去拥抱另一个灵魂。这个时候我们明白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是如此有限,我们不会再把时间用来去赢得别人的认可,不会花时间去报复或者仇恨,而是把它花在对我们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上,跟我们最爱的人们在一起。
 
对死亡或者说生命有限性的直面,是我们对生命最深的谦卑和臣服。
 
我来到这里,倒数生命。我知道那些我爱着的人们,很可能随时离开;我知道我自己的生命,不知道何时结束。这一切都让我恐惧,也让我想要逃避。但是当我开始像欧文亚隆说的,面对死亡,直视骄阳的时候,我渐渐开始放下那些无谓的比较,怨恨,名利和“得不到”。我的时间,仅仅够我去成为我自己,而在这条成为自己的路上,我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我用3篇文章的巨大篇幅邀请亲爱的你一起聊“生命中的失去”或者说“对生命的臣服和谦卑”,是因为我终于明白,当我们看不到这些局限,放不下这些已经是必然的失去时,我们是如何跟那个充分活着的自己擦肩而过。我们从未果的爱情,聊到没有实现的梦想,再聊天今天的死亡,真的就像罗曼罗兰说的,是在践行着“世界上唯一一种英雄主义”: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仍旧热爱生活。甚至我想进一步说,是看清生命的所有失去和局限后,变得更加热爱生活。
 
我想最终对生命的谦卑与臣服,是我们清醒地看到自己所有的局限,我们不再抱怨这些局限,而是接纳这些生命给予我们的局限,不再责备自己也不把生命耗费在无用的挣扎上。我们带着对自己局限的理解,给自己充分的时间成长,也哀悼所有不可避免的失去,然后带着它们去探索生命最大的可能。
 
写到这里我有一种深深的感动,我想一个生命最美的地方,绝不是它没有任何无奈,悲痛,失去和局限,而是尽管如此,它仍旧可以冲破自己“满目疮痍”的茧,逆光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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